◈ 第5章

第6章

陳孝儒心中驚疑不定。

再看向李子墨時,卻見他神情從容,粗豪的外表之下盡顯得瑟,哪有半分文雅人的詩酒風流?

「這個粗鄙武夫!」

他自以為出得絕對,對面眾人能把字認全了就算他們家中夫子老懷大慰,根本沒想過竟真有人能對得出來。

陳孝儒雖為新科榜眼,論地位自然不可能與人家侯府王府的公子相比。

他之所以囂張地跳臉嘲諷,還真有自己的小算盤。

如今朝中風向,但凡有心鑽研者皆能嗅得出來。

他身為右相門生,平日里自然會受到耳提面命。

此外,心中也有為尊師分憂之心。

右相引領群臣,打壓武將,他自然也希望有所表現。

大考之後,所有進士皆按才學分配相應的衙門,官職。

他身為今科榜眼,本就會受到優待。

若能在此時,辦出一兩件既能出風頭,又得恩師心意,未來的前途還需要擔憂嗎?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跳到人家侯府門口作死。

真做得過分了,被人生生杖斃於侯府門前,真是無處說理。

可是今晚,天送機會予面前。

幾個世家公子,竟然齊聚倚紅樓。

身於此處,李子墨等人不論是自重身份,還是快買倚紅樓的背景,絕對不敢冒然動武。

只要他陳孝儒把事情做得漂亮,聰明,對方只能白吃個啞巴虧,成為自己成名的踏腳石!

可是,自己剛出第一招就被對方白白破解。

因為之前信心太足,他壓根沒想過之後該如何應對,自己反而愣在原地。

「喂!新科老二,本人已經對上你出的對子,到底如何,給句話啊!」

郭凌軒最是見機得快。

他雖然不知道李子墨對得如何,但只要能對得出來,那就有反擊的餘地。

「嘿嘿,子墨,依我看來,這對子只怕這位新科老二自己也對不出來吧?」

「凌軒說得有道理啊!新科老二,你能不能對得出更好的對子!」

這本是郭孝儒拿出來刁難對方的難題,卻不曾想現在被反將一軍。

既然直接拿出了絕對,他又如何對得出?

不對,傳聞李子墨不學無術,豈能有此才學?

郭孝儒突然「明白」其中關竅了。

此對還算傳播較廣,知之者不少。

說不定是侯府師爺之類的角色提前準備,讓李子墨記住,專門在人眼顯聖。

「哼,這個對子算你合格,不過區區一個對子,能證明什麼?」

郭孝儒現在就是要嘴硬到底。

他咬准了李子墨是提前準備,所以才能應對。

若是再拿出較為知名的那些絕對,說不定又正中對方下懷。

李子墨直接看穿了他的想法。

現在佔盡上風的可是自己!

可還沒等他開口,突然一陣輕雅之音飄入耳中。

「煙鎖池塘柳。」

「炮鎮海城樓。」

「對仗工整,隱留餘韻,果然是好對,不知是哪位公子所對。」

語出留香,人未現,單是這話語已經勾得人心神皆醉。

過去李子墨向來認為,所謂以音勾人,不過是誇張之語。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不假,可連對方的相貌都沒有見着,你如何辨別對方乃是窈窕淑女呢?

現在,他的觀念直接被推翻了。

剛剛就連他都感覺到心神完全被女子的聲音吸引,至於身後三個狐朋狗友就更別提了。

香風陣陣卷出,只見二樓椅欄走出來一位女子,瞬間引得眾賓客驚嘆連連。

「魚花魁!竟是魚花魁親自現身。」

「這一趟倚紅樓,能得見魚花魁尊容,錢沒有白花呀,真是值了!」

呼啦啦,一眾賓客都跑了過來,他們又想湧上前去,離魚花魁更近些,又怕在佳人面前失儀,模樣別提有多尷尬了。

「原來這位便是魚花魁,真真聞名不如見面,在下不過受人之迫,這才語出唐突,還望魚花魁恕罪。」

李子墨乃是眾人之中最為清醒的。

他大步上前,直接抱拳回應。

話語之間,暗指自己被陳孝儒言語逼迫,最後卻將責任攬於己身,甚至放下身段致歉。

如此作為,哪裡像個橫行鄉里的侯府紈絝,簡直就是謙謙君子嘛。

身後郭凌軒等人回過神來,一副不認識李子墨般的驚訝模樣。

另一邊的陳孝儒也從驚艷之中回過神來,聽到李子墨「惡人先告狀」,心中不禁大恨!

他知道魚花魁才華蓋世,多少應天府中名躁一時的才子,論起才華都不能與這位花魁相比。

剛剛自己所出的絕對,必定瞞不過魚花魁所知。

所以,她剛剛的品評,於自己而言僅是客套。

知道一個罕見的絕對,又有甚稀奇。

真正值得佳人重視的,乃是對出來的李子墨。

再結合李子墨所說的話,魚花魁不難猜出剛剛事情的經過。

只怕佳人心中已經對李子墨頗具好感,而自己則化為丑角形象!

可恨!

陳孝儒也是自負才華,對於艷蓋京城的魚花魁豈無念想?

他當然不甘心讓自己成為李子墨搏得佳人好感的踏腳石,趕緊「哈哈」兩聲,上前反駁。

「李兄何出此言,對對子乃是交遊之間常有之戲爾,怎麼談得上一個迫字?」

「雖然李兄剛剛對出我出的絕對,可在下有一事不解,還請諸位解惑。」

李子墨微微一笑,靜看着他耍什麼猴戲。

陳孝儒一番話直接暴露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如何對上這個絕對的。

他只是想向在場諸人,特別是魚花魁證明自己並無真才實學,所以才說讓「諸位」解惑。

「你們看,這是剛剛李子墨所書對子,如此文才,竟然寫出這等荒唐的字跡,連學堂練字三年以上的孩童都有所不如吧?」

「魚花魁,您乃是大家,不如就由您來裁斷,其中是否有什麼古怪啊?」

陳孝儒迫不及待地舉着剛剛李子墨的「墨寶」向眾人展示。

果然,一看到李子墨寫的字,很多人要麼露出疑惑之情,要麼直接臉露鄙夷之相。

魚花魁也略感疑惑,眼神示意自己的侍女下樓將字取了上來。

這等字跡與工整的對子實在無法相符。

可是當她目光看向李子墨時,卻看到對方沒有絲毫慌亂,反而胸有成竹。